失去的童年

  在我驚險逃離精神病房的許多年前,我的心靈開始對身體開些極為殘酷的玩笑。在我五歲生日前不久,我的人生從此永遠改變,就因為一個簡單的搖頭動作。只是如此而已。

  它是在我玩電視遊樂器時發作的。我感覺頸部逐漸湧起一股異常、強烈的緊繃感,我以為唯一能擺脫這股感覺的方法是將頭用力往旁邊一甩。過一下子,那緊繃感又再回來,我就再甩一次頭。

  不久,我的頭甩動得越來越頻繁,頸部的肌肉抽起筋來。

  我開始感到害怕。請記住,我當時還未滿五歲。只不過是個小小孩。

  我試圖停止,但越是壓抑,想要甩頭的渴望就越強烈。我的父母親看著我,納悶到底是怎麼回事。

  首次拜訪羅芙敦醫生兩個禮拜後,我們又回到她的辦公室,但我沒辦法靜止不動地坐在椅子上十秒鐘。搖頭的動作火力全開地回來了,另外加上一大堆極端的鬼臉、眨眼,以及其他一些老天才明白的動作。就連我自己也無法完整記錄全部的新動作。

  羅芙敦醫生闔上她剛在使用的筆記本,往後靠坐在椅子上。她談著一些我不懂的醫療話題。不過,我聽到一大串不尋常的字眼從她嘴裡出現。

  「我上次看到柯瑞時,我以為我們是在對付注意力不足過動症(Attention-deficit/hyperactivitydisorder),ADHD,尤其是在他告訴我他感覺有過多的精力之後。」

  「但現在不是了?」父親提高聲調問。他並不十分欣賞把我的精神搞得像磕了多種藥物的利他能。

  醫生並不喜歡他的口氣。「柯瑞,你想不想進去候診室,玩我擺在裡頭的玩具呢?我想你會喜歡的。」

  母親叫我先去,說她再過一會兒就過去。

  幾年後,母親將我離開後他們談的內容詳盡地告訴我。羅芙敦醫生希望由我父母親決定要告訴我什麼,及什麼時候開口,但她說,從她所看到的症狀來判斷,我很可能是患了妥瑞氏症。轉動頭部、做鬼臉、嘔吐等等都是倜客(tic)。發出怪聲,例如做出清喉嚨的聲音,是妥瑞氏症另一種常見的症狀。仿說(Echolalia)則是用來形容重複別人話語的專門術語。

  醫生說沒有權宜之計能擺脫這個狀態,我的身體需要隨性地擺動。但有些藥物及藥的組合我們或許可以研究看看||過程將會是反覆的試驗。

  母親和父親當時並不知道,他們即將搭上令人提心吊膽的雲霄飛車,持續好多年的旅程。

  我已知道這趟旅程將是什麼模樣。

  我就坐在上頭,而且還是在第一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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